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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 年 沉 醉

2015-11-07 23:33:38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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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 年 沉 醉
张久升
 
        宁德市蕉城西去五十多公里,山道蜿蜒,群峰起伏,其西南一山脉似“猛虎下山”状,当地群众修一贝河,虎贝之乡名由此而得。从乡所在地再往西南20余公里,群山包围着一个小盆地,一片古老的柳杉林荫庇着一个叫黄家的村子。这个地僻人难至,兴盛时也就2000多人口的村子,却有两样祖传宝贝声名远播,一是柳杉竹片纯手工编制的食之美器黄家蒸笼;其二则是香飘千年的黄家老酒了。


        据当地老人相传,黄家村肇基于南宋天禧真宗年间(公元1019年)。始祖黄三公率众开荒造田,春种秋收,繁衍子嗣。许是山高水寒,稻谷生长期长,收成的术谷研米,粒粒晶莹饱满,煮熟细腻芳香。这么好的稻谷,又有高山龙泉水,佐以红粬,必能产生佳酿。无从考证黄三公历经了多少次水与米、粬的实验,终于在一个春天里,开坛之际,醇香弥漫山谷,招蜂引蝶,左邻右舍前来品尝,皆醉,飘飘欲仙。一传十,十传百,百而千万,此后数百年来,黄家村乃至方圆数百公里屏南代溪、古田杉洋、虎贝及天湖高山村庄,几乎形成了村村制粬、家家酿酒,人人饮酒的风尚。黄家村有一口从龙泉水引来的的大厝井,终年丰盈清冽,见证了家家户户掏米浸米的酿酒历史。

        自然造万物,每一样无不有它独特的安排。杜康是华夏酿酒的祖师爷,据说是缘起于一次他掌管的粮食储存于树洞里,受潮之后,在霉菌的作用下发霉发酵,竟成了一种能熏人的“水”,饮之,芬芳甘冽,随即口舌身心有了奇异的体验。晋代江统在《酒诰》对此作了记载:“有饭不尽,委于空桑,郁结成味,久蓄气芳。本出于此,不由奇方。”自然的启迪成全了酿酒业的诞生,泱泱中华史仿佛也是一部酒史,每一个历史的褶皱里都布着酒的刚烈、迷惑、快意与温情———关羽温酒斩华雄、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杜牧在清明里借问酒家何处有……

        不知道虎贝的乡亲们是不是都耳熟能详这样的故事与诗句,但“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却是他们真实的写照。山里人好客,在虎贝一带,随便到哪一户人家做客,热心的主人都少不了为客人备上一壶黄家老酒。事实上,山中岁月与黄酒就是如胶似膝不可分离。高山上,酷暑的日子本来不多,剩下的从农历八月至第二年的三月,都是酿酒的时机。时令不同,酒品都有差异,如年份不同口感不同一样,善饮者都能察之秋毫。若等到冬至来临,当自然界各种杂菌害虫消遁,低温让酒酶酵母专心致志地工作,其酿出的必为酒之上品。水为“酒之血”、米为“酒之肉”,粬为“酒之骨”,水、米、粬的混合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也是一个重新塑造的过程,更是一个化有形予无形的过程。新米收成之后,上等的糯米必然留做酿酒用,黄家老酒所采用的传统手工酿造工序有二十多道。从浸米、蒸熟、摊凉、落缸,到浸渍、搅拌、开耙发酵,到最后的压榨、澄清、密封储窑藏,每一个细节都十分讲究。这项工艺没有文字的记载,全凭耳濡目染,代代相传。没有人知道其间化学分子式的变化,也没有人讲得清其间的道理,总是在千百年的经验中日臻完善而成。

        每年冬至前后,天气晴好的日子,家家户户,刚出锅糯米香便在村里飘荡,记忆中孩童们总是吃了这家跑那家,大人们就编出了哄童的民谣:“乖童应带才,吃了莫重来;盗饭非为礼,杜康怎上台。”嗔斥声里,更多的是像揉进米酒里的希望。宋朝大理学家朱熹在闽北崇安城以酒市为题写过“闻说崇安市,家家曲米春,楼头邀上客,花底觅南郊。”朱熹在宋淳熙年间也曾到过虎贝,至今与黄家相邻的石堂梅鹤村还留有朱熹经过时在花桥上题联沉字的传说。这崇安城的情景,莫不也是虎贝村村酿酒的盛景?而生于虎贝文峰,一生游学八闽,朱熹的三传弟子,人称“石堂”先生的宋代大儒陈普,写过《不饮酒歌》,可诗歌里却大言“我若饮兮人不同,一饮三日斛,再饮三千锺。我若醉兮人莫比,上以天为冠,下以地为履.......”这种豪壮让我怀疑他一定醉倒于黄家老酒的美妙里,受不了这美酒的诱惑才反出其言给自己律令。

        山路弯弯,怎能挡得住黄酒的香醇?在以物换物的年代,村民们往往是两坛老酒下山,带回一担的海货美味。黄酒的声名远播也传到了官府里。南宋绍兴二十八年(公元1158年),诗人陆游任宁德县主簿,有次与同僚饮黄酒食海蛎,其乐融融,以至五十年后,忆饷此味,诗意横飞,赋诗二首感怀: “白鹤峰前试吏时,尉曹诗酒乐新知。伤心忽入西窗梦,同在埔村折荔枝。”“昔日闽江日,民淳簿领闲。同僚飞大碗,小吏擘蚝山。梦境悠然逝,嬴躯独尔顽。所嗟晨镜里,非复旧时颜。”

        宁川蕉城海蛎可活取生吃,遐迩闻名,埔村晚熟的荔枝味芳清甜可口,但如果没有虎贝老酒的援引,诗人何以在老去的岁月里如此念念难忘当年的豪爽与畅快?

        “开坛香万里,洗瓮醉千家。”黄酒醉倒了远近的客人,更温润了山中岁月,也浪漫了勤劳的男男女女。酒是日子的引子,是使者,是山中平淡岁月里跳跃的音符。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四季的轮回离不开黄酒的推波助澜,每一个与农令有关的节日更是酒神的颂歌。清明、端午、中秋,待冬至醴泉入坛,埋下等待与希望,至腊八大小年,春节成了酒的狂欢。以至于“吃酒”都成了请客吃饭的代名词。黄酒性温,高山寒湿,黄酒的通、调、平、和之功效几乎老少皆宜。男人劳累一天回到家中,一碗温热的黄酒下肚,舒筋活骨,困乏顿消。高山的女人说不喝酒是不可能的,哪一个女人月子里不是黄酒鸡汤,滋补着身子,化成汩汩的奶水,滋养了嗷嗷待哺的婴孩?无酒不成欢,无酒不开席。山里人的好客如果没有黄家老酒的引渡,往往又缺了点气氛。所以可以粗茶淡饭,酒却不能不喝,等到三杯两盏下肚,天南地北的话题到掏心肺腑的至诚之言,隔阖的无芥蒂,陌生的变亲近,浅交的或成莫逆,何乐不有?

        循着时光的推演,虎贝黄酒从千年前走到了今天,技艺犹在,但农家自制或小作坊形式的酿造已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而一些嗅觉敏锐的乡贤近十来年间把这项传统技艺发扬高大,用现代工厂化的生产让高山虎贝成了黄酒的之乡。传统的工艺,精确的配方,标准化的生产,科学的管理,每年三五千吨的黄酒从这里走出,一路芳香,南下北上,摆进了各个餐馆酒肆。或古朴或典雅的包装,让黄家、石堂山、陈普等与虎贝相关的地名、名人都成了黄酒的代名词,也成了虎贝的一张名片。猛虎下山,“酒”壮形色,莫不此也?

        玉碗盛来琥珀光。所以,在海拔千米的天湖高山之巅的黄家老酒厂里,面对“看起来像XO,喝起来像马爹利,醉了是黄酒”的黄家老酒,不善饮酒的我,也成了一回醉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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