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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宁德の鸟声记 by/石城

2017-01-14 10:49:00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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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微友,相约周末。本期“书香宁德”是宁德本土作家石城先生给大家带来的《鸟声记》。

 



 

文|石城

 

 

 

 

作者简介

 

石城,男,原名陆林松,1968年生,屏南县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屏南县作家协会主席。1990年至今,在全国各大诗刊、诗歌民刊、美国《新大陆》诗刊及《福建文学》等海内外杂志、报纸发表诗歌200多首,散文、随笔及评论近百篇。诗歌入选《世界华文诗选》《中国现代诗选》《福建文学创作50年选》《福建文艺创作60年选》等多个选集;散文获“孙犁文学奖”第一届散文大赛优秀奖、第二十一届“东丽杯”孙犁散文奖三等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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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笔洗练,在描写鸟叫声时候,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但是我们确实感受到它们都是非常美丽的。作者的行文非常流畅,一景,一感,一思。

 

 

 文章最后告诉我们,只要我们改变心态,我们便会发现,生活其实可以很简单。我想作者正是因为有了一颗热爱生活、感恩生命的善感的心,才能从自然的生命中感受到无限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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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声和水声,是乡村里两种最美的声音。水声叮叮咚咚,吟吟哦哦,再想象一下,它如何从深山中款款而来,小脚女人似的,穿过田园,再绕过村子,复又款款而去,手扶两岸的青草树木,怀揣天上的碧空流云,自在如斯,谁说不美!但,水声虽美,其千古如是,自弹自唱,以致永远,似乎又稍嫌不谙世事,不懂人情,过于超脱些了?鸟声不同。鸟是有生命的,鸟之将死,其声也哀,古人早就深有体会。说明鸟作为造化中之一生灵,亦有悲喜哀乐需要表达,这一点与人相通。听其声,便能会其情,自然就美在心里了。

 

 

至少有一点,鸟声之美或许与鸟自身的美有关系?鸟,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曰:简洁。不管形体,动作,还是眼神,好像都没有多余的成份,一切恰到好处,很有分寸。乡村里的鸟,品种繁多,能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十多种,比如乌鸦,喜鹊,画眉,燕子,老鹰,白鹇,还有雉鸟,猫头鹰等等,另有数十种,初看像这个,再看又像那个,仔细一看,却什么都不像,只能叫上土名,无法叫上学名。甚至连土名也叫不上。不管什么鸟,每一种鸟都有每一种的美法。但归纳起来,却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鸟的美,美得直观,美得纯粹,美得直截了当,跟别的事物一概无关。山野村民,顽童稚子,没有人会想到什么比翼双飞,或者自由的精灵之类,也没有人在意鸟是不是恐龙的后代,算不算是人类的一门远亲?鸟就只是鸟,这就够了。不过,若说鸟的美,都没一丝想象的成份,那也不确实。它飞得那么高,那么快,就足够令人艳羡。你看它吧,一眨眼就从这边山飞到了那边山,从这棵树飞到了那棵树,从这座房子飞到了那座房子,或者就在天空中盘旋来盘旋去,停都不用停一下。人走路走累时,不免就想,要是一只鸟那该多好,翅膀一张,哗地一下就到了,多快呀!或者看风景时就会想,要是一只鸟,飞那么高,那一眼能看多远!

 

 

鸟的世界,想必比人要单纯和磊落一些,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互相算计,有威胁也来自明处,不必整天彼此提防。因此,绝大部分时间,鸟都是快乐的。这从它的叫声就可以听出来。鸟的叫声里,绝没有揶揄,嘲讽,谩骂,奚落,奉承,装腔作势,和无病呻吟等心口不一的成分,无非就是哀伤,恐惧,和快乐几种纯粹发自内心的声音,即所谓情动于衷。其中尤以快乐者居多。因此,我们听到的鸟声,大多是美丽动听的。汉字里的鸣字,就是口字旁,一个鸟,表示鸟的叫声。专门用以形容鸟叫的啭字,则是一个口,一个转,表示鸟叫的婉转曼妙。试想,春暖花开时节,于姹紫嫣红中点缀几声这样的鸟叫,那该有多生动,有多美。无怪乎古人把鸟语和花香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普通的乡村自然没这么浪漫。不过在乡村生活久了,就会发现,乡村里的鸟声,似乎更贴心贴肝一些?不论是在寂寂深山,或漫漫长途,形单影只时,忽然一句鸟叫远远传来,心中一下就踏实了许多,眼看到处都焕发出生机和活力。在荒野劳作,烈日炎炎,浑汗如雨,四顾渺渺,无以解乏,此时,一只鸟飞来,停在附近的树上脆脆地叫几声,便会使人如饮冽泉,顿失饥渴,力量随之增加了不少。这样的体会,相信不少人都有过?

 

 

西方人常常把好听的歌喉比作夜莺,中国人喜欢比作百灵鸟。夜莺我没听过,百灵鸟印象也不深。一般乡村恐怕也没这种鸟。但是,普通的鸟每个乡村都有,我最熟悉不过了。其叫声至今还萦绕耳畔,挥之不去。每年的春夏时节,乡村的天,几乎就是被鸟叫亮的,一大早,人们还在鼾睡,鸟就热热闹闹地叫开了。首先是屋内的燕子唧唧啾啾,既而,是墙外的麻雀啁啁噍噍,再之,后门的喜鹊也跟着叽叽喳喳起来。众多鸟声响成一片,蔚然可观,丰富却不混乱,热烈而不扰嚷,句句清脆,声声悦耳,像一部气势恢宏的欢乐交响,把全村的人,一个个从床上叫起。忙碌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到了傍晚,还是这些鸟,把人们从山野地头一个个唤回家,送入各自的梦乡。可以想见,那是何等景象。可惜如今的乡村,树砍了,喜鹊们走了,据说是过量使用农药的缘故,麻雀也已经好几年不见了踪影,乡村里再也听不到那么动听的鸟声了。一个乡村,数十座屋子参差错落,暴露于野,一任风雨飘泼,没有了鸟声,多么荒凉。逢年过节,偶尔回去小住一两天,但觉早晚寂寂无声,就像人忽然被割去了一边耳朵!

 

 
 
 
 

 

语言产生于表达的需要,这已是一般常识。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语言。鸟声作为鸟类的语言,自然含有丰富的生命信息。人有欢乐,悲伤,惊恐,愤怒,安详,两情相悦,以及呼儿唤女等情感,鸟何尝没有。只不过人们平时并不在意,或品味不出来而已。

 

 

我的祖父生于斯,长于斯,活到了80多岁,一辈子基本没离开过他所在的乡村,所见所闻,所虑所想,除了简单的乡村人事,庄稼农时,就是山水树木,走兽飞禽了。他目不识丁,见识并不比一只土生土长的鸟广多少,算是没怎么“被人类文明所污染”,因此他自问能以心换心,以情动情,听懂某些鸟语。从一种鸟的生活习性中判定寒暑易节,从另一种鸟的鸣叫变化里辨别天气晴雨,这成为他的一种乐趣,也成为他的一项本事。一次,他到山上锄蕃薯草,很迟才摸黑回到家。他说,本来傍晚就准备回家了,不想,路上却被两只小鸟耽搁了。一只是母亲,在这边山着急地喊:叽,叽,叽,在——哪——?另一只是孩子,在对面山远远地回答:喳,喳,喳,在——这——。他不禁停下来观看,一直到天黑前,两只小鸟终于飞到了一起,一时间又叫又跳,好不兴奋,他这才放心地继续赶路。祖父说得绘声绘色,让人仿佛眼睛一闭,就看见两只失散的小鸟终于重逢时,激动得眼泪哗哗的情景。祖父见我们听得那么专注,就又讲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说,人本来也不会讲话,只会像鸟一样叫,自从古代一个皇帝,头转那边说一种话,头转这边又说一种话,世上这就有了这么多话。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不值得一驳,我们听完都笑了。

 

 

许多年以后,祖父已经离开了人间,我在阅读《圣经》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同样有趣的说法。《创世纪》第11章载: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一样。他们在往东迁移的时候,在示那地遇见一片平原,就在那里住下来,商量着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让塔顶通天,既能扬名,又能在城里集中居住,避免分散在全地上。耶和华一看,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民,一样的言语,如今既做起这事,将来本领会越来越强,恐怕做什么都没有不成就的,就决定惩罚他们,不让他们继续建。于是从天上下来,变乱了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并从那里分散到全地上。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就名叫巴别。巴别就是“变乱”的意思。

 

 

读了《圣经》里的这则故事,我忽然觉得,祖父关于古代的皇帝创造语言的故事,不再那么好笑了。甚至相当严肃。这两个故事何其相似,都是对复杂的语言现象的解释,《圣经》从神学的角度,祖父从帝王崇拜的角度。所不同的是,在祖父这里,显得更朴素一些,也更能体现出一种众生平等的观念,因为皇帝也是人,而同样是众生之一的人与鸟,曾经发出过同样的叫声,或者说,使用过同样的语言。这就在无形中告诉我们:要珍爱生命,哪怕只是一只鸟。

 

·End·

责任编辑:黄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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