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程沛森

（下）

 

　　上期为大家推出了闽东援越抗美老兵林维灿的故事（上），相信大家对后续事情的发展也有着浓厚兴趣，本期大梦君将继续为大家推出故事的（下），一起来为这位铁血男儿喝彩、骄傲吧！

 

（三）

 

林维灿的战场笔记

 

　　林维灿的女儿告诉我：尽管她的父亲小学都未读完，却珍藏着几本“战场笔记”。很快，那几本林维灿50年前亲笔写下的笔记就放在了我的案头。

 

　　笔记本的主体内容是越南战场，有纪实、有议论、有学习心得、有对敌人的怒斥、有对党和领袖的歌颂，颇像《雷锋日记》。入伍前的那两页内容首先让我动容：“今天听邵主任说到征兵的事，我心中很不平静，母亲病重，我去还是不去？如果母亲真正病死，那就见不到了。”入伍前，林维灿是国营林场三级工，月薪33.8元，他每月都会拿出20多元寄给患肺病的母亲。这笔钱在农村可以养活三个人，母亲治病也完全靠他。而入伍新兵的月津贴只有6元，当了兵他拿什么救治母亲呢？内心矛盾理所当然，反哺之情跃然纸上。但他接着写道：“我是无产阶级的子孙，我一定要有坚定不移的立场……让祖国抽选是年青人应尽的义务。”他毅然选择了“舍小家为国家”。他报了名、入了伍，义无反顾走上了生死未卜的战场。

 

　　1965年3月15日他写道:“上刀山下火海，在敌人面前我决不屈服。”

 

　　1966年3月16日他欢呼：“美军第一次反攻彻底破产了！”

 

　　笔记中有多篇是学习英雄模范的对照和反省。6月14日：“两次接家中来信，叫我请假回家给母亲看病，母亲目前病极重，但请假是绝对不可能的（注：家人不知他赴越作战）。毛主席教导我们‘为人民服务’，张思德、雷锋、王杰等同志能在必要的时候献出一切，难道我就不能牺牲一点个人利益？”

 

　　10月1日他记录了敌人的疯狂和战士的必胜信心：“今天是我们伟大的节日，美帝国主义不甘失败，你今天飞来98架飞机轰炸我们师，能挽救你失败的命运吗？能威胁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吗? 完全不可能的。这只能证明你败局的命运，我们坚决与你打下去，一直打你灭亡为止。”

 

　　12月17日：“昨天早上，八点五十分，美国强盗飞机18架轰炸我团66公里，炸死炸伤了我方人员。美帝国主义这样猖狂，我们坚决以实际行动和越南人民军并肩作战，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就要为越南人民做贡献。”

 

林维灿的战场笔记三则

 

　　有一篇学习“毛著”的心得洋洋洒洒写了四页，是预测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有分析，有结论：“据我看，即使打起来，我们也能打败它……打起来对我们极大有利，对世界革命更有利……再过二十年，我国面貌会有大的变化，我们这一代会看得到，全世界会有新发展，我们这一代也会看得到。”

 

　　1967年3月13日:“快要总评了……要把总评看作是一次政治总结和今后的行动指南。如果我能评上，我也不大全面，更应该找自己的缺点，如不能评上，更应找自己不够地方和缺点，绝不能有什么想法。请看我的行动。”

 

　　3月17日：“我已评上了五好战士，怎么办也是个问题。自己平时工作做得还差，应更好地学习毛著，不能配不起这个光荣称号，要多看自己不够的地方。”

 

　　4月3日：“万恶的美帝国主义今天轰炸我们营部一带阵地，死伤了多名阶级兄弟，阵地一片火光……我一定服从党的需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请看我行动吧。”

 

　　之后两个月主要纪录的是敌机每天飞临投弹和扫射的架次：少时七八架，多时十几架、几十架。

 

　　小小笔记，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援越抗美珍贵纪实。我们从硝烟弥漫的字里行间，一再读出了战士的纯真、乐观、勇敢、严谨和不屈不挠。

 

林维灿右眼失明后归国留影

 

　　1967年6月1日，林维灿负了重伤，被辗转送回了国内治疗，战场笔记戛然而止。

 

　　经野战医院包扎，我们迅速被转送回国内救治，先在金平野战医院，之后又到开远五九医院。这次空袭，我右眼失明，身上被击中几十处，后经治疗，脸部和前胸仍留下了许多弹片未能取出。

 

　　治疗三个月后，我坚决要求出院，重返奠边府，回到了战斗班。

 

　　新任班长是原来的班副，我回来就归他领导，连里让我分管学习，我就认认真真把全班学习抓好。

 

　　就这样，他又以带伤之躯回到火线，投入了新的战斗。

 

　　他就是在归队的当月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的。

 

　　9个月后，部队考虑到林维灿的伤势有所恶化，决定让他退伍回国，继续治疗。连队为他做了政治鉴定：“该同志入伍三年来，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工作积极，埋头苦干……战斗中英勇不屈……住院归队后没有半点怨言，把党和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哪里困难到哪里去……”对一名士兵而言，这是极崇高的评价。

 

（四）

 

林维灿（左）赴越作战前与战友合影

 

　　回到福建我就被送进了省立医院治眼伤和脑震荡。我的双眼肿得很大。上海请来的专家在我身上和面部又取出了一些弹片，经过手术，保住了右眼球，但已全盲，好在左眼还保留了微弱的视力。

 

　　这点伤不算什么!为了履行国际主义义务，为了越南人民的幸福，多少战友说没就没了。王庆祯是我老乡，就牺牲在我们连的大门口。另一位牺牲的老乡就是18岁的吴增锦，他的母亲如今还在，93岁高龄，两只眼睛早就哭瞎了。

 

　　回乡不久，林维灿就与入伍前订下的未婚妻完了婚，并先后养育了一女两男。因为在战场上立过功，回到地方又工作出色，他很快成了国家干部，退休前一直负责单位的人事和政工。如今，年过古稀的他，子女孝顺，孙辈绕膝，生活安定。他几十年如一日地对下一代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年轻人也奋发上进，学有所成，都成了独当一面的人才。他家三代11口，6个大学生，8名共产党员。子女都以父亲为荣——父亲上过战场，负过伤，立过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演示拆解美军子母弹

 

　　我仔细察看着林维灿的身体，在他的前胸、脸颊、眉间、鼻下、眼睑甚至是嘴唇里面，仍有十几个颗粒状弹片残留，近看点点蓝色，用手按压可明显触及。我问：“弹片怎么会打在嘴唇里面？”他说：“为保护耳膜，遇炸弹落下都必须张开嘴巴。这是老兵的条件反射。”

 

　　——那天，在林维灿的家里，他的小孙子又哭又闹，他说：“这小子也是个‘炸弹’，随时爆。”说完上楼拿来从越南带回来的美军子母弹：“别怕，没火药，早就被我卸了。”，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一边拆解，一边介绍：这里装雷管，这里装炸药，这是弹簧，这是定时器……“它是我的死敌!”他咬牙切齿地说。

 

　　……

 

作者采访林维灿（右）时合影

 

　　一个“援越抗美”老战士在枪林弹雨中前仆后继的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他只是普通一兵，没有太多战功，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像邓小平在长征中“跟着走”那样，他也只是跟着上了前线，跟着吃苦，跟着打仗，跟着流血，而我们却从中感受到了他无与伦比的勇敢和忠诚。

 

　　他火线入党，远离故土在越南过了三个春节，连续三年被评为“五好战士”。他努力学文化、学理论，用以指导实践紧跟时代；他爱憎分明，感情真挚，对敌作战英勇无畏；他不计名利，勇于自省，严于律己，始终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负伤了，鲜血糊了双眼，他呼喊着“别管我，先救别人！”；伤未愈，他坚决出院重返前线，过去的老班长作为普通一兵又投入了战斗。

 

　　这是战士的忠肝义胆，是中国军人集体主义和牺牲精神的又一个样板。

 

　　这位士兵的可贵之处在于，在党和军队的教育下，其人生塑造和人格完善是自觉完成的。这种自觉塑造和自觉完善的努力，又来源于他的忠诚。

 

　　“忠诚”和“自觉”，在当前新的形势下，既是两面镜子，又是两面猎猎飘展的旗帜。

 

　　这就是从老兵林维灿身上可以读到的正能量。

 

　　铁血男儿，中国骄傲！　

 

 

程沛森

简介

 

江苏启东人，宁德市直机关退休干部，忝为“70后”，福建省作协会员。

 

---

责任编辑：XIEY

 

版权声明

原创稿件，版权所有。其他微信公众平台未经书面许可，不得转载使用。凡侵犯版权等知识产权的，必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中共蕉城区委宣传部网络办）联系电话：0593-2823067，1386030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