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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校园 | 吕玉铃:烟火

2022-06-14 17:31:00 闽东大梦教育

教师作品
 

烟 火  吕玉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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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土宅拆了,盖起了一座高大的楼房。

儿时黑瓦泥墙的村俨然成了繁华富庶的小镇:鳞次栉比的洋楼,瓷砖贴面,铝合金门窗,耀眼的琉璃瓦。如果不是屋那弯弯的小溪依旧潺潺,连绵的群山依旧伫立,我只疑心闯进了陌生的地方。所幸,新屋后那间土屋还在。依是土灶,依然是壮硕的水缸,上面盖巨大的案板,旁边是粗笨的刀具、装盐的海碗、油的小钵,土灶上方的烟囱砌到墙上,柴火堆在墙角,茅草、松针、秸秆一一摆放。

小时候的一天中午,我爬上外婆家旁边山岭,鸟瞰山岭环抱中的村庄条条缕缕炊烟,犹如灰色的虬龙盘旋腾飞,翻卷飘舞,在村上空撑起一个硕大无比的帷帐。田野里劳作的农人抬头看看炊烟,伸展累了一上午的腰身,地里的豆荚稻草,头割下的杂草灌木,捆扎好夹在腋下,扛在肩上,捎带回家去这些草先摊放在院子里,任日头暴晒,直到干透了再拢到灶台间。吃完饭的勤快男人,不等家中老人提醒,顺手在腰间插上镰刀便上山打柴。

家乡溪滩的树林有很多枯枝上游漂下来的浮木条,但觊觎的很多,我是捡不到的。只能在田间地头收拾些可用的柴火可是植物的秸秆啊稻草啊树叶啊,火力不够草木灰多加上灶膛是个无底的贪汉总也填不饱肚子。一日三餐,一家人的热水,甚至猪崽的食,哪一样不是烟火的力量啊!

冬闲时打柴便是集聚一年烟火的关键期于是家家户户总动员杀到自家山上砍松树的枝桠。这松枝是上好的燃料,平日里人们只能偷偷用竹耙在松林下抓耙几把,聚拢掉落下来的松针,犹如把满地的黄金搂回家。松针是引火的绝佳材料。夹起一把金黄的松针,放在灶口,点燃火柴,火苗迅速怒放,一团火焰瞬间点亮黑黑的灶膛,再塞进秸秆灌木和柴片,火焰就噼噼啪啪闪亮,铁锅里的食物就滋滋作声吞吐气息。

打柴的日子里,人们可以理直气壮地砍树伐木,更不用说修剪枝桠了。现在城市里冬季为行道树修剪枝桠是为了护树过冬,那修剪下来的枝桠乏人问津,还要花钱请人运送出去。当年乡下打柴时修剪的树枝可是来年的宝贵柴火啊没有高高的梯子,更没有长剪电锯,只能伸出长长的竹竿,竹竿尽头牢牢绑着弯弯的镰刀,靠近松枝后双手用力向下,松脆的枝条瞬间断裂,坠落下来溅起阵阵惊叹。有些比较粗壮的枝干就必须动用斧头了。家中成年男子在腰间绑上粗布条或草绳,把斧头插好,裹好袖口和裤脚一口唾沫在手心,如猴子般攀援而上,坐在牢靠的干上,一手紧抱干,一手挥舞斧头,丁丁的伐木声震落宁静树下的孩子们抬头仰望,时而灵巧避让簌簌落下的枝桠,时而快速拖出松枝,供一旁的母亲分解枝桠整理好再用草绳捆扎成捆,最后滚落到山脚,那里有车等待着满载而归。

更小的孩子也不缺席这盛大的活动。但他们不适宜在树下帮忙,毕竟有危险存在。母亲会指点孩子给劳作的家人传递个工具,送上清凉的茶水和食物,守着车跟上山的土狗玩闹。最惊喜的莫过于寻觅到一丛丛的野果,经霜后果子发黑发紫,虽然只是果核外裹了一层果皮,但放到嘴里脱了涩味后就尝到丝丝的酸甜。小孩子一颗一颗采摘,边塞几颗到嘴里,再把“珍宝”塞满衣服的几个口袋。待母亲声声呼唤时,蹒跚而来的孩子已是嘴唇紫,咧嘴笑时,舌头牙齿也是乌黑了不必惊诧,那是山果的馈赠,是童年的快乐。

一家人前呼后拥,把小山般堆叠的一捆捆的青湿的松枝、黄绿相间的灌木运回村庄它们被晾晒在院子里、道路旁,村庄一夜间变成了山野柴垛如士兵矗立守护着各家户,猫狗鸡鸭特别欢腾,仿佛到处是无穷的宝藏啊老人脚踏松软的柴火,得小心翼翼,毕竟腿脚不稳小孩子欢笑打闹时随便滚爬毫不碍事,躺在横卧的茅草上晒晒太阳多么惬意几天后,松枝和柴火在阳光中褪去青色,虽未干透,趁着冷雨和冬雪没有造访,家家户户就把它们全部捆扎好,沿着长长的木楼梯搬到楼上排兵布阵般堆叠待来年完全干透的柴火就可以舔着乌黑的锅底,源源不断地给一家老小送来温暖和幸福。

岁月苍茫,儿时烟火在我成长的灶膛里熊熊燃烧,温暖丰盈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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